司玄遥握着缰绳的手一颤。
昨晚辛知澈还说已经将白筠月送走，如今看来又是在骗她。
从前他还信誓旦旦说：“我和玄遥是最好的兄弟，永不欺瞒对方。”
可现在，辛知澈哄骗她，似乎早已成了习惯。
好在，自己也有事瞒着他，如今也算两两相抵了。
司玄遥收回思绪将缰绳一拉，驾马走向前方：“出发！”
一路上，身后小兵的窃窃私语却落到了她耳中。
“以前司将军和辛将军行军骑马都是齐头并进，怎么今天辛将军却在马车啊，好奇怪。”
司玄遥眸光微暗，却什么也没说。
天色渐晚，司玄遥安排大家原地扎营休息。
直到此时，辛知澈还一直在马车上没有下来。
行军休息需要将领鼓动军心，司玄遥朝马车走去，想叫那个男人下来。
只是刚靠近马车，却发觉马车在不停晃动。
“辛哥哥……轻点……”
女人娇媚的声音透过马车的门窗闯进了司玄遥的耳畔，让她心尖一颤。
如今辛知澈美人在怀，又怎会记得还有上万将士等着他舞动军心！
自己曾放在心上多年的男人，怎么是这样一个溺色误公的人！
司玄遥深吸一口气，转身离开，再也没有靠近过马车一步。
行军直至第三日，终于到了京城。
快进城门时，司玄遥的身后传来了一道马蹄声。
回头看去，便见辛知澈驾马而来，而末尾的马车也不知何时早已离去。
辛知澈来到司玄遥身侧，眼底带笑：“这几日辛苦你了，若见到我爹娘咱们见机行事。”
司玄遥看着他脖间若隐若现的红痕，淡淡的应了句便不再多言。
入城门，号角响。
早已等候在街道两侧的人群一阵沸腾。
“大军凯旋归来，恭迎司将军和辛将军回京！”
绵延的军队往城里走，两边的百姓撒着花，四周洋溢着一派喜气。
辛知澈接过一朵花递到司玄遥手中，轻声道：“迎军仪式结束后你便回将军府吧，明日等我来提亲。”
司玄遥没做回应，直接驾马离开。
将军府。
残阳冷清，整座府邸青瓦红墙落满灰尘，少了往昔的威风。
司玄遥回府后，径直朝后院的祠堂走去。
祠堂内，一排排灵位牌静静地屹立在高低台面，全都是司家先烈为国捐躯的证明。
司家将士，无论男女，皆一同并肩作战，保家卫国，共饮风雪。
“我们要这世道太平，要守着大魏山河，换天下安宁。”
可后来，那些血肉之躯，最后都变成了金漆勾勒出名字的冰冷牌位。
司玄遥看着面前木色较新的两个牌位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
“爹，娘，女儿回来了。”
“当年你们为了保卫大魏，死在倭寇手中，如今女儿为你们报仇了。”
这些年司玄遥受尽了委屈苦楚，都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。
如今看着爹娘的牌位，却忍不住将所有隐忍的情绪宣泄而出。
“爹娘，女儿当初跟你们说要嫁给辛知澈的事不作数了，他不爱我，只把我当做睡同一个床榻的兄弟。”
“新帝下了密旨让我入宫为后，司家兵权归属皇室，我将卸下戎装换红妆，入宫做母仪天下的皇后。”
话虽如此，可司玄遥的眼里却含着苦。
沉默了许久，她才哽咽开口。
“女儿不想进宫，但为了活着的三万司家军，为了逝去英烈的荣光，女儿得嫁……”
司玄遥说完，抬手拿起了一个空白灵位牌。
那是她曾预留给自己的。
她想死后有所归宿，想要能死后同司家英烈一起待在司家祠堂。
只是如今自己还活着，亦有其他使命。
司玄遥擦净了脸上的泪，在灵牌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，才走出祠堂。
回到房间，她脱下了身上厚重的铠甲，摘了头上用冷兵器制成的发笄。
万缕青丝如墨色倾泻，让她少了分英气多了些柔情。
眉清目秀，清丽胜仙。
司玄遥看着镜中的自己，在唇上点了一抹胭脂。
从今往后，世上再无大魏第一女将军，只有——
将军府待嫁嫡女司玄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