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宛君这一举动,把杜妈妈和玲珑都吓了一跳,两人连忙安慰。
玲珑着急道,“小姐,您别哭,杜妈妈说了,犀哥儿很快就会好起来。”
宋宛君把头埋在江景犀小小的肩膀上。
除了重生前那一滴血泪,被夺舍变成孤魂的她,无论多愤怒伤心都无法哭出来。
她这一哭,要把前世痛苦和悔恨都发泄出来。
江景犀虽然也吓着了,但非常懂事地用小手环着宋宛君的脖子,奶声奶气地安慰。
“娘亲,我不痛,我...我以后一定乖乖喝药,您不哭...”
这话听得宋宛君眼泪落得更凶。
过了一好会儿,她才停下来,在江景犀的额头上轻轻一吻,“犀哥儿真乖,娘亲不哭了。”
陪着儿子说了一会儿话,宋宛君让玲珑留下来照顾,让杜妈妈随着她去了书房。
杜妈妈瞧着她双眼红肿,脸色不好,很是心疼,“小姐,您是不是在老夫人那里受气了?”
明明宋宛君今天去请安前还好好的,从主院回来后痛哭一场,多半和那边脱不了干系。
她心里很为宋宛君委屈,下嫁到伯府,努力操持,倒贴嫁妆,但秦氏还总是挑刺,提出更多条要求。
而江陵安总是冷着一张脸,不仅不体贴宋宛君,而且唯秦氏的话是从,嫌弃小姐的娘亲是商人之女。
“不是。”宋宛君摇头,勉强笑了一下,“我只是瞧见犀哥儿一直病着,心里不好受。”
杜妈妈不信,自责道,“若是老夫人没有这么讨厌我,我还可以去找她为您说上两句公道话。”
这一年来,秦氏对自己愈发不满意,时不时要挑她的错,多亏宋宛君周旋。
她不仅没能帮上宋宛君,还为她惹了麻烦。
宋宛君却嗤笑一声,“秦氏算个什么东西,杜妈妈,你不必理会她。”
杜妈妈一惊,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宋宛君对秦氏不敬。
宋宛君语气一转,握住她的手。
“杜妈妈,以前是我不懂事,没把您的话放在心上。这两日我终于想通了,一再忍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。”
“娘亲在世时,一直教导我要不卑不亢,要谨记‘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’。这几年我忘了娘亲的叮嘱,连带你们也吃了苦头。如今我已经清醒过来,不会再蠢下去。”
“小姐...”杜妈妈神情激动,握紧了她的手,“您能想通太好了。”
她活了这么多年,哪能看不清秦氏等人的面目?
若是这些人值得信赖,她也不需要再留在宋宛君身边处处提醒,惹得秦氏厌烦。
可自家小姐心地善良,又被夫人保护得太好,并不知人心险恶。
如今,宋宛君能说出这番话,杜妈妈十分欣慰。
宋宛君又道,“杜妈妈,有一件事我只能交给你来做。”
“小姐请讲。”
“我这几年一直用嫁妆补贴伯府的亏空,让他们习以为常。从现在起,伯府的开支只走公账,绝不能从我的嫁妆里拿一文钱,院里的库房换锁,钥匙由你保管。除我之外,任何人都不能从库房里取走东西。”
“是。”杜妈妈一口答应,连连点头,“小姐放心,他们以后若敢拿您的东西,先要了我这条命。”
宋宛君拍了一下她的手背,“杜妈妈,别胡说,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。”
这一世,她不仅要报仇,也会护住身边的人,让他们过得幸福。
杜妈妈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,“有小姐您这句话,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,亲眼瞧着犀哥儿娶妻生子抱孙子。”
“会的。”宋宛君语气坚定。
宋宛君随后开始清点带在身边的嫁妆。
宁月茹来自波州有名的商户宁家,她嫁入宋府时,宁家专门派了一艘大货船运送嫁妆,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抬入宋府,看得围观百姓瞠目结舌。
波州地处南边沿海,商贸十分发达,宁月茹耳濡目染,从小就展现了经商天赋。
嫁到京城后,她不想整日被困在内院里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,于是不顾宋府反对继续经商,在她去世前积攒了巨量的财富,全部留给了宋宛君。
这笔财富被分成了好几份,除了宋宛君嫁来时带入府里的嫁妆,还包括庄子、田产、店铺,以及存在钱庄里的银子。
具体是多少,连宋宛君自己也不清楚。
宁月茹担心女儿被骗,除了嫁妆和部分银票,其他的财产并没有直接交给她,而是找了十分信赖的人替她打理。
她死前特意叮嘱,只有宋宛君本人才可动用,就算是宋宛君的子女,也没有权限。
她此举本来是为了女儿考虑,却阴差阳错成为宋宛君被换魂夺舍的源头。
谁不眼红这一大笔财富?
即使是宋宛君的亲生父亲宋濂,也同样眼红。
她被夺舍后,徐宴雪以她的身份,取走了这些财富,然后献给了宋濂支持之人,助其争储。
宋濂因此官运亨通,江陵安也直上青云。
只有她成为了孤魂野鬼,眼看身边之人一个个死去,最后连儿子也难逃厄运。
宋宛君按下心里的恨意,和杜妈妈核对嫁妆清单,从库房拿出来的嫁妆,全部被伯府用了。
一些用作了摆饰,一些被拿去送人做人情。
而她带入府里的十万两银票,已经用了一大半,全部用于伯府的开销。
点完后,杜妈妈紧皱眉头,很是气愤。
“小姐,伯府这几年完全用得是您的银子。他们用起来可真是不心疼,就算五品官员之家,三年也用不了七万多两银子。何况伯府才几个人?”
这点银子对宋宛君来说不算什么,但被仇敌用了,她也不爽。
“杜妈妈,您别生气,以后他们休想再用我的银子。花出去的东西,我也会要回来。”
银子他们赔不上,那就用命赔。
午膳刚用完,秋棠前来禀告西院的事。
“小姐,西院的家具物件都仔细查过了,除了一把椅子腿被虫蛀了无法修理外,剩下的都能用,需要修理得也不多。”
“只是一些桌椅柜子掉漆严重,清扫干净后看起来也比较旧,需要重新刷漆吗?”
“能用就行。”宋宛君把视线从书上挪开,不甚在意,“徐姑娘下个月就要来了,上了漆还要除味,对她身体反而不好。”
“小姐,徐姑娘要住多久?”秋棠不由问。
“不清楚。”宋宛君摇头,“一切看老夫人的安排,听她的口气对徐姑娘是很喜欢的,说不定...”
她翻了一页书,嘴角噙笑,“说不定老夫人要一直留她在府里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