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横波整个人僵住，下意识反驳：“我没有！”

话刚落音，领头的红卫兵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戏本，翻看以后晃了晃：“人证物资俱在，你还敢狡辩。”

蒋横波百口莫辩，只觉后脊寒凉。

“把这些反动分子通通抓起来！”

一声令下，他和团长都被五花大绑，压着去了公社。

公社，禁闭室。

蒋横波来回踱着步，心里的慌乱和担忧已经翻江倒海。

出了这档子事，姚沐兰怕是已经知道了，他只是想赚钱给父亲治病，没想到要连累她了……

一分一秒，对蒋横波来说都变成了煎熬。

直至第二天早上，门才被打开。

蒋横波望去，只见姚沐兰走进来。

他心神一怔，沙哑挤出一句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
无论如何，他还是给她惹麻烦了。

姚沐兰像是习惯了他的‘胡作非为’，冷着脸不说话。

蒋横波攥紧手：“我只是想唱样板戏挣钱，我没想到团长会让我去唱粉戏。”

比起姚沐兰的怒火，他更怕她的沉默……

或许是他语气陈恳，姚沐兰开口了：“团长承认了，他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接了活儿，想骗你过去。”

闻言，蒋横波悬着的心这才堪堪落地。

但也不禁疑惑，团长怎么会这么爽快承认足以丢命的罪，但很快，他意识想到姚沐兰军区团长的身份。

一定是姚沐兰对文艺团的团长施压，才让他招了。

这下，他又欠姚沐兰一个人情了。

蒋横波低声开口：“谢谢……”

姚沐兰忽然打量起他来：“蒋横波，你三番两次闹出事，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
听着女人不耐的语气，蒋横波沉声解释：“我父亲病了，需要钱治病。”

姚沐兰怔一瞬，紧接着便是一通训斥。

“你要赚钱给你爸治病可以，但别用害死所有人为代价的方式，真要出了事，没人能救你！”

说完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蒋横波望着那冷漠的背影，愧疚、委屈和无奈糅杂在心。

他也不想这样，可是父亲的病耽误不得，姚沐兰又把钱都给周杰治病了。

时代受限，他又能怎么办？

好半天，蒋横波才压下胸口的钝痛，离开公社。

他没有回军区，而是去了父亲家。

还没进屋，就听见里头传出老人剧烈的咳嗽。

蒋横波跑进去，只见父亲躺在床上，消瘦的身躯随着咳嗽不断颤抖。

他心一紧，忙倒了杯水过去帮他顺气：“爸，喝点水缓缓。”

老人抬起头，看见蒋横波憔悴苍白的脸，语气关切：“脸色怎么这么难看，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蒋横波面色一滞，慌的扯出个笑：“没事，只是没休息好……”

父亲已经为他操碎了心，他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担心了。

可父亲像心知肚明，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脸，眼底交织着愧疚和心疼。

“阿横，爸这辈子从没做过一件昧良心的事，唯独让沐兰嫁给你这事上，我自私了一回。”

“爸知道你和沐兰感情欠缺，但在这黑白颠倒的世道，最重要的是有个身份能帮到你的媳妇。”

“爸对不起你，也愧对沐兰，只盼我闭了眼后，能保佑你们平安顺遂……”

听着这些话，蒋横波险些落泪。

有那么一刻，他真想什么都丢掉，只想父亲健康地挺过这特殊时期的最后一年，重新站在他们热爱的戏台上……

蒋横波陪父亲说了好一会儿话，等他睡下了才回军区。

因为文艺团的事，他只能在家里躲风头。

姚沐兰好几天没回家，父亲的病也耽误不得，他越发急了。

思量再三，蒋横波决定去找姚沐兰聊一聊。

上一世他太过于倔强，和姚沐兰从没敞开心沟通过。

退一万步说，就算不是夫妻，她帮了自己，他也理应感谢她。

蒋横波特意做了绿豆糖水，准备去姚沐兰办公室找她，可警卫员却说她去了医院。

他的手不觉收紧，姚沐兰是去找周杰了吧。

经过一番思想争斗，蒋横波还是去了医院。

只是刚到病房门口，周杰温柔的话语从里头传出来。

“沐兰，你没必要为了我离婚，你是军人又是女人，传出去不光彩。”

蒋横波步伐一滞，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姚沐兰要跟他离婚！？

没等他细想，姚沐兰的嗓音像针刺破他的耳膜。

“世上哪还有比我嫁给蒋横波更不光彩的事。”

‘嘭！’

蒋横波手一抖，装糖水搪瓷杯掉落，清脆的声音在整个走廊回响！